遵旨覆陈并请中外臣工会议剿捻事宜折 同治四年七月二十四日
遵旨覆陈并请中外臣工会议剿捻事宜折 同治四年七月二十四日
奏为钦奉谕旨,恭疏覆陈,并请敕下中外臣工会议剿捻事宜,以定谋议,仰祈圣鉴事。
窃臣于七月初九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七月初三日奉上谕:晋省完善之区,并无得力劲旅,设被窜扰,关系匪轻。着曾国藩速派刘铭传等军循河西上,酌量水、陆两路孰为便捷,驰赴洛阳以西一带,扼要驻扎。与秦晋防兵联络声势,相机防剿,俾贼不得分窜扰及完善等因。钦此。
又于七月十五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七月初九日奉上谕:曾国藩身任统帅,责无旁贷。前经迭谕该大臣筹拨一军兼顾晋省;并令刘铭传等军驰赴豫省北路,绕出贼前,防贼窜扰秦、晋之路;又令派拨马队驰赴豫省助剿;复以贼去徐郡甚远,令该大臣酌量前进驻扎。乃该大臣日久迄无奏报,于近来皖、豫军情及各路如何布置情形,均未陈奏,历次所奉谕旨亦未答覆,实属疲玩因循。若欲藉此获咎,冀卸节制三省仔肩,何以仰副朝廷倚任之重!谅该大臣公忠体国之心,何忍出此等因。钦此。
跪诵之下,惶悚莫名。查派拨马步各队赴豫及臣仍拟驻扎徐州各情,业已于本月初八日专折具奏在案。目前贼势,前股已至南召、鲁山、裕州、并闻窜入湖北之枣阳;后股由临颍、郾城而折回上蔡。接据吴昌寿咨称:贼将窜扰周家口。又接刘铭传文称:即日由周家口出队迎击上蔡之贼。
谕旨敕令刘铭传一军循河西上,驰赴洛阳以西扼要驻扎,自系先事预防之策。臣窃观刻下局势,周家口最为扼要之区。该处距豫之开、归、陈、许及汝宁、光州六郡,均在三百里内外,即皖之颍州及蒙、亳老巢,相去亦不过三百里,八面受敌,不可无重兵镇驻。臣所部各军,惟刘铭传将略较优,人数较多,故以周家口之重任付之。今若移驻洛阳以西,反置劲旅于无用之地。至秦、晋两省防务,臣闻陕西残破更甚于河南,似非该逆之所垂涎。山西虽属完善,然黄河天险,似非该逆所能遽渡。自洛阳至潼关五百馀里,必须晋、豫两省多设炮船,乃足御之,亦非陆路一军所能遍防。刘铭传西去,窃恐无益于晋而有损于豫。臣既知周家口之防更切于洛阳,不敢不剀切上陈,冀回圣听。且不独刘铭传一军万难远调也,李鸿章部下淮南之勇,不惯面食与楚军同,而其军火、炮械之笨重则更甚于楚军。自古行军皆以粮运为先务。乾隆年间新疆用兵,以大学士黄廷桂总理肃州粮台,米、麦、杂粮无一不备,车驼转运之烦琐,纯皇帝亲自计画,遥为指挥。今河南等省用兵,全不讲求转运,粮械多有阙乏,将士不肯尽力。臣与李鸿章所部历年行兵于江湖水乡,粮运最便,士卒习而安之。今改运于济宁、周家口等处,尚有运河、淮河一水之便,而溯流太远,已觉十分艰难。若再令远征秦、晋之交,不特不能多运大米,并不能多运洋炮,恐淮勇迁地弗良,或生他变。前此霆营调赴关外,亦以道途太远,无米可食,中途溃变。臣未能先期陈奏,力阻其行,至今愧恨。顷在临淮,臣檄翰林院编修张锡嵘招募淮北之勇,专取能食麦面杂粮之人,冀备他年征剿西北之用。其在淮水以南不惯面食者,概不收募。盖恐饮食违其本性,驱策必不得力。此又臣所辗转筹思而未敢轻调秦、晋防兵者也。
至于节制三省之命,臣三次具疏固辞,未蒙俞允。以臣赋性颛愚,即一省已难专任,然臣受恩深重,虽数省亦当通筹窃计。捻匪可到之处约有八省,分为三路:江苏、安徽两省及豫之归、陈,齐之兖,沂、曹、济,臣初次疏中所指之十三府州,皆东路也;直隶、山西两省及豫之彰、怀、卫辉,齐之东武、临清,凡在黄河以北皆北路也;湖北、陕西两省及豫之南、汝、洛、陕等郡,皆西路也。论用兵缓急先后之序,则东路最重,西路次之,北路又次之。论微臣之才识与所部之兵力,则即东路十三府州纵横千里,已嫌汛地太宽,动虞疏失,实不能兼顾西路,更何能谋及北路。
今皇上饬臣兼顾晋省,已在节制三省之外,而外间望治之心责臣之词,尚不止于晋省,一似三路之前截后追,为防为剿,皆臣军应办之事。臣何以堪此重任,又何能当此重咎。以僧格林沁之贤,忠可以泣鬼神,勇可以回山岳,办捻五年,尚未蒇功。今捻匪之马匹愈多,而时论之视贼愈轻,一似数月期年,可望肃清,臣又安能奏此速效。臣自揣殚竭愚忱,筹东路十三府州之防,加以清查民圩,训练马队,一二年内或可渐就稳固。其北路防河之法,西路堵剿之方,均非臣力所能逮。应请旨饬令山西、河南速办舟师,守御黄河,免致贼窜晋境,仓皇贻误。臣管见所及,已略具于五月初九日、十三日、七月初八日三次疏中。常思坚持初议,又恐失之执拗,可否仰恳天恩,敕下九卿、科道、八省督抚会议剿捻事宜,各抒所见,恭请宸断,定一不可改易之策,画分汛地,各专责成,无论贼窜何处,而办贼之方万变而不离其宗,庶几谋不纷歧,事有归宿。微臣幸甚!大局幸甚!至臣处奏报之稀,曾于同治元年二月初六日覆奏一次,一则不轻奏谣传之言,一则不轻奏未定之事,一则不轻奏预计之说,仰蒙圣训称许数年以来,不改此度。兹奉严旨诘责,惶愧无地。若欲藉此获咎,以卸仔肩,则臣生平所志所学断不肯如此取巧,伏乞圣慈垂鉴。所有遵旨覆陈,并请中外臣工会议剿捻事宜各缘由,恭折由驿驰奏,伏乞皇太后、皇上圣鉴训示。
再,臣拜折后,即于本日前赴徐州整理马队。俟抵徐后,再行陈奏。合并声明。谨奏。
补参陈国瑞折 同治四年七月二十四日
奏为曹南未能救护之总兵同罪异罚,补行纠参,恭折仰祈圣鉴事。
窃查总兵陈国瑞随同亲王僧格林沁带兵剿捻,与郭宝昌分统左、右两翼。本年四月曹南之战,僧格林沁追贼阵亡,郭宝昌不顾主将,奉旨革职拿问,其馀翼长成保以下各官未能救护者,发遣降革有差。即山东抚臣阎敬铭、布政使丁宝桢等,亦均交部议处,予以应得之咎。纪纲所在,不稍优容。独陈国瑞饰词巧脱,逍遥法外。无论所禀受伤各情不足深信,即使均属实情,亦只可略从末减,未便概置不问。伏读五月初二日上谕:陈国瑞未能救援僧格林沁,本属咎有应得。姑念其从来打仗奋勇,屡著战功,且此次身骑俱受重伤,困苦情形,不无可悯,姑免置议等因。钦此。
仰见朝廷爱惜将才,格外宽宥。惟臣接统此军,博询众论,佥以为马步各翼长同罪异罚,不应过于悬殊。古称法立而后知恩,在帅臣当申明法律之严,庶裨将益感戴圣恩之厚。相应补行纠参,请旨将总兵陈国瑞撤去帮办军务,革去黄马褂,暂留处州镇实缺,责令戴罪立功,以示薄惩而观后效。所有补行纠参缘由,恭折具陈,伏乞皇太后、皇上圣鉴训示。谨奏。
金宝圩团练殉难请恤折 同治四年八月初八日
奏为宣城县金宝圩团练阵亡绅民恳恩分别旌恤,恭折仰祈圣鉴事。
窃查安徽宁国府宣城县金宝圩,地本膏腴,人知好义。自咸丰六年以后,盐提举衔候选训导丁翥等创办义团,宁国府两次失陷,该圩屹然孤立,力挫贼锋。至同治元年冬间,伪侍王率领悍党围攻数旬,十二月二十日破圩而入。贼众衔恨次骨,恣意屠杀,一圩之内,死者不下八九万人。其逃至芜湖者,老弱一千馀人。臣为筹款赈恤,仅存百分之一。历数办团之坚忍,被害之惨酷,佥谓为各省所无。嗣据该圩练总蓝翎主簿唐兆麟等查明圩内殉难绅民、妇女,就其可考者造具清册,就近禀请侍郎臣彭玉麟行营咨送核奏。彭玉麟驻营裕溪口,周历沿江上下,亲见该圩遭难之惨,白骨青燐,目不忍睹。本年二月间,捐资购买义山,收检枯骼,为万人大冢,勒石志之,以表节义。每与臣言及金宝圩死事情形,为之陨涕。臣查该圩以一隅之地,力抗悍贼至七年之久,卒以势孤力竭,万众同殉,忠义之诚,坚逾金石。当将清册发交采访忠义局委员详加核对,据该委员等将宣城县历年殉难绅民汇案请奏前来。臣覆加查核,内一门殉难者八家,共三十九人;合家殉难而口数可计、名字不可考者一百三十六家;并无口数可计者二十七家;官绅殉难者九十七员名;团总、团丁殉难者六百七十四名;士民殉难者二千三百二十二名;妇女殉难者一千零四十三口。均属大节懔然,临难不苟。相应缮具清单,仰恳天恩,敕部分别从优旌恤以为效忠苦守者劝。除事实清册循案咨部外,所有团练阵亡绅民汇案请恤缘由,理合专折具奏,伏乞皇太后、皇上圣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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